第七章 · 吵架
A:我瞎说啥了？你和晴那b知道莹那个精神状态还给她买盐，不和你们这种狗东西切割莹出事不是迟早的事？
B: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，晴是莹对象，没有晴的话莹早tm死了，然后你在晴出事莹因为担心晴刚紫砂完的情况下要莹切割晴，这能不出事就有鬼了
A:没有晴的话莹早死了？没有晴的话莹屁事没有!莹本来好端端一个人，被晴和你天天当情绪发泄工具，莹被搞到天天在空间吐黑泥的时候你晴割tm在外面找小情人暧昧呢！好了，被小情人甩了知道错了，莹生气了知道要补救了。借着莹现实一堆b事压力大精神状态不好又来pua莹然后继续在她身上发泄情绪，和你们这群神人在一起能不死就有鬼了我超
B:莹本人都没有怪晴你来替她怪晴？得亏是莹看不到你这b言论不然非得给你骂死不可
A:是是是，莹都被pua到遗言是“都是我的错了”，她当然不怪晴啊。就是你这b人还有脸受这句话是真tmdnb嗷
B:诶，我还真就有脸受这句话。之前给莹买糖的是我，莹现实里没朋友的时候陪着莹的是我和晴，莹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找的就是我。你满口大话说的是轻巧，你为了莹做了什么？
莹她……真的死了吗？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，可是意识到这点依然让邵枫霖感觉浑身发软。但是群里莹生前的亲友们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点，屏幕右上角的一百多条新消息告诉邵枫霖争吵远比她看到的更激烈。
好荒唐啊，明明都在说着莹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有在乎莹的样子。大家……原来是这样的吗？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，邵枫霖还是不想面对这点。
萱姐：好啦别再吵了，没人想看你们吵架。要老娘说，你们实在要吵架的话滚出去吵好不好？萱姐也留意到了群里的情况，一如既往地开始劝架。
A:诶不是，你拉偏架是吧，算是我之前看错你了。那种pua朋友的贱人你还护着？有没有点良心啊你？
萱姐：不是，老娘不发脾气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娘没脾气啊。我不管谁对谁错什么的，敢在这个群里吵架的都给老娘麻溜滚出去好吧。管理呢？不管管？
C:萱姐她逆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之前群里其他人出事的时候不也不让人说话来着？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［偷笑］
萱姐的发言不仅没有让争吵停止，反而又把另一个人拉进了战局。这下群里彻底吵成了一锅粥，两边的亲友互相揭对方的短，等半小时后姗姗来迟的管理员开启禁言的时候，群里已经刷了上千条消息了。
可是邵枫霖没有再留意群里的争吵了，她只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。莹的经历像是在预示着邵枫霖的宿命，生前度过不真实的一生，死后迎来荒诞的结局。
萱姐：md这群小逼崽子，天天就知道吵架，烦不烦啊！要是给老娘在现实里碰见一定给那些家伙狠狠收拾了
萱姐的气还没消，跑来找邵枫霖诉苦。
甜菊：抱抱萱姐
邵枫霖还恍惚着，况且也不好把萱姐的话怼回去，只能这么答道。
萱姐：真是的，上班见到那群死东西就够烦了，群里还要看人吵架，老娘真想把这群家伙全都干飞！
萱姐大概是酒意还没有消，越说越激动。萱姐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试图表现出自己靠谱的一面，唯独面对邵枫霖会表现出自己失控和脆弱的样子。尽管萱姐没说，但邵枫霖一直把这点当做萱姐对自己信任的表现加以珍惜。不过现在，邵枫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，她只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，就像她自己也是虚假的一样。
甜菊：萱姐……莹莹她……
屏幕上方的“对方正在输入”突然消失了，过了许久，萱姐才又做出回复。
萱姐：那种事情，没办法的啦，别想太多了。老娘睡了，宝也早点休息。
虽然萱姐还是平常的语气，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邵枫霖的那句话反应很大。
邵枫霖窒息了，热气不知从哪里涌上来，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，只给她的脑海留下一片昏昏沉沉。家人都已经睡下了，邵枫霖看看逼仄的房间，抓起手机和耳机逃也似地向门外冲去。
空气很冷，之前下的雨气息也还没有消散，街边早已经没有灯光，只剩下一片压抑的黑。邵枫霖茫然地向前走着，泪水伴着耳机里传出的歌声洒落。
在黑夜里高高在上的光线
跌倒在地才惊觉只是谎言
在窒息中呕出希望的碎片
安眠也只是幻觉 飞翔也只是晕眩
……
漆黑的夜完全统治着世界，远比白昼更强而有力，就像明天的太阳永远不会升起。漆黑笼盖在一切可见的物件上，粗暴地打碎了世界的真实感，把世界糟糕腐烂的本质明明白白地揭示出来。好像是我的人生啊，邵枫霖想，曾经或许也有过那么一层让观感看起来“正常”的外壳，而药娘这个身份只不过是把那个外壳打碎了，就像黑夜打碎了万物的轮廓，露出了它们扭曲而腐烂着的内里。
叶子也不再摇晃着，融化在一起，楼房的线条也不再尖锐着，融化在夜里，一切都融化在令人窒息的夜里，成为这黑的海洋的一部分，翻滚着要吞噬邵枫霖。
可是邵枫霖依然向前走着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向前走着，也无法感到脚底传来的触感，更无法看到空间的变化，一切外物都早已完全融化在这夜里，一切感官也都被这夜所击溃，撕裂。
可是邵枫霖还是清楚地知道，她向前走着，正如同她知道自己想要成为女孩子，想要作为女孩子好好活下去。
如果连这个念头都消失了，那连自己也会融化在夜里吧，可是邵枫霖不想和那些不会动的房屋，和那些无言的树木一样融化，她还想向前走，即使没有目的地，也没有原因，她还是想要向前走。走的越是远，漆黑的夜就越是能展现它的力量，邵枫霖感到她身边的空气，不，她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模糊起来，融化在夜里，可是她依然向前走着。
因为自己还有走下去的念头，即使身躯融化了，也没关系的吧，邵枫霖这样想着，继续走下去。
邵枫霖想起刚才吵成一锅粥的互助群，明天那里就会恢复成平时那样和和美美的样子，继续扮演一个乌托邦的角色吧。即使大家都知道它不是乌托邦，还有这么多糟心事，可是大家都想继续走下去，就算看到了身躯在融化也没有关系。
因为她们还爱着，怒着，吵着，活着。
邵枫霖突然知道那个企划该写什么了，于是她在路边蹲下，开始把自己心中的热量抒发到这冰冷的夜里，凝结成文字。